【扬陆】 手术刀与清茶 『chapter 23』
『chapter 23』
“院长，先锋公司的人……”
“先什么先，有什么比疫情更重要？！”扬帆一边签字，一边嘱咐楚珺注意事项。好看的眼睛里充斥着不耐烦，“算了，请到办公室，让他等着。”
“扬主任，神外请会诊！”
“来了。”扬帆拢了拢大褂，快步过去。“怎么情况？”
陈述看见是他，也叹气，“怎么是你啊，这小手术你也亲自上？”
“你不也在这儿呢？”扬帆接过片子，“还行，手术室准备好了么？神外病房有感染例么？诶对，老徐，你们普外呢？”
“你多久没睡了？”陈述突然问了一句，扬帆眯眯眼，打了个哈欠，“你不提我还不困…哪敢睡，走吧。”
“主任。”唐代表堵在他门前，“我们这儿有个新…”
“我的科研基金预算没那么多。”扬帆绕开他走进办公室，听他念叨什么救灾之后，心底冷笑。
他扬帆，从心余力拙到长袖善舞，从受人排挤的小主治到举重若轻的扬院长，哪一样不是费劲万般思量，百般算计。
的确，他是擅长左右逢源的世故，可惜那温和如玉的面容底下是一把傲骨，做不来泯灭良心的事。
他拨着茶碗盖子，顺着茶碗袅袅升起的热气朦朦胧胧的更显他神情莫测。
“做人要有底线。”扬帆面上笑得依旧温和，说出的话轻飘飘的带着些漫不经心，敲在唐代表心坎上，莫名的有些紧张，本想让他有所顾忌，可惜这扬帆……
“从古到今，总有那不怕死的吃赈灾款。”扬帆轻啜一口茶，慢慢悠悠地，“我可是个怕死之人。”
赈灾款，那是多少人的命根子。
扬帆掩下心中冷意，虚与委蛇了一番。
扬院长笑面虎发作减了先锋公司的仪器的消息，在仁合上下不胫而走。
处在舆论中心的扬帆却哼着小曲儿，向上打报告申请其他医院支援。
“扬院长心情不错嘛。”傅博文摇摇头，“传闻终归是传闻啊。”
那些旧时的不平，在他回来站在他面前说，“你尽管干，我帮你看着。”的时候就已经烟消云散。
扬帆笑着，“这么忙还传？扣工资！”
傅博文太了解他，这一番折腾肯定是早早在心里就盘算过，只不过恰好天灾给了他一个宣泄的机会，倒显得他扬帆清白了。
本来，也不是什么大事。回扣什么的，胸外的福利比所有外科都好，怎么苛责扬帆？
“傅院长——”他拉长声音，“气性坏疽，来干正事。”
扬帆实在是受不了他奇怪的目光，举了举手上的报告，傅博文这才作罢。
“我想要陆晨曦！”陈绍聪对于没地儿可排的病人束手无策，“她吼一句比我说十句都管用！”
“陈医生，”
“来了！”陈绍聪朝着笑笑跑过去，“怎么？”
“扬主任”扬帆连着四台手术，还没缓过神，“嗯？”
“普外那边叫会诊，腹部开放伤，食管下段破裂…”苏酥汇报，“还有肝胆外…”
“好我马上过去。”
早知道该多吃一份泡面的，扬帆如是想。
“陈主任，脑外叫会诊……”
陈述赶忙扒拉一口饭，放下筷子，“来了。”
“医生…”
“哎！”陆晨曦仰在椅子上休息被惊醒，“怎么了？”
“？您？”竟然是那天的特警队，“我兄弟受伤了。”
“别动他！方志伟！杨羽！别睡了快点。别吵醒钟老师。”她捂着嘴打了个哈欠，又戴上口罩，“你们忙去吧，伤患交给我。”
“晨曦…”杨羽对她摇摇头，“给药没用。”
“这个得送回医院，我先简单处理。”陆晨曦强撑着精神气儿给他做闭室引流，“严师兄，麻烦你一趟，让特警队儿开直升机把他们的人送走。”
“好。”
“老扬…你出来了？”
普外徐主任，神外陈主任，和几个外科大夫，横尸在手术室门前。
“来，坐。”陈述往边上挪了挪，仨人坐成一排，“我也刚出来。”
“真是累，几个创伤性手术从后半夜做到现在。”扬帆倒有些羞涩，头靠在墙上，“有点丢人啊。”
如果是陆晨曦，估计要笑他刀钝了。
也不知道那丫头怎么样了。
扬帆闭着眼睛，懒得说话。徐主任倒是有些心疼他，“你先休息一会儿吧，看你连轴转都没停。”
“我还好。”扬帆看着他鬓间参差白发，又想到傅博文，摇了摇头，“我比你们年轻。”
“得，白心疼你，滚！滚远点，我们俩个老人家互相温暖。”老徐瞪他一眼。
“扬院长——”
“傅院长和总护士长正在找您呢，经过检验，到现在为止没收到新的疑似气性坏疽感染伤员，所有感染伤员的伤全面控制住了。”
扬帆如释重负的舒出一口气，三个人坐在地上不约而同的笑了，“好，我知道了。”
“你还真行。”老徐摇摇头，扬帆抿抿嘴，“哪儿是我一个人的事，傅院长，功不可没。”
陈述看着他稍显疲惫的面容，“是，你和傅院长，双刀合璧了。”
“这什么破比喻——”扬帆哭笑不得，“你语文跟陆晨曦学的吧？”
“……诶对了你不知道吧？”徐辰靠着，“小陆在普通帐篷里，没无菌消毒没麻醉师跟老钟俩人同时开了两个。就你们科方志伟，我刚从他那台下来，ICU呢。另一个挺不挺得过来不知道”
“？！”扬帆睁开眼睛，“胆子也太大了！”
“你得感谢我，血管修补都从我们神外偷师的。”陈述也心有余悸，“我，都不敢。”
“你们忘了三年前地震时候的拼命三娘？”徐辰摇摇头，“爷们看见地震都怵了，这丫头往前冲我拦都拦不住。”
一切都在好转。
然而意外总是来的措手不及。
“血压60/80！”
“体温35度！”
“急性大出血引发的血性休克！”
“血袋！”
一片仓皇。
陈绍聪眼睛赤红从手术室跑出来大吼一声，“催血库！”
“我去。”/“我来。”
一时间所有人都要动，扬帆站在最后面跳起来，声音难得强硬，“都别乱！！我去！”
他跑的飞快，心脏咚咚咚地几乎要跳出来。他在害怕，害怕老钟撑不住。
“让一下！”
“给我。”陆晨曦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，她接过血箱，拼命向前跑，扬帆跟在她身后向手术室跑。
生命的接力。
遇到的人无声给他们让路。
“庄恕！钟老师怎么样？”
“尽人事，安天命。”他叹气摇摇头，“情况不好。”
扬帆背过身打电话给催杨羽去接乔老师，“快点！再迟我怕来不及！”
“庄…恕……”钟西北声音微弱，每一个字都费尽全力，“你……和傅……留下……”
“先做手术，什么事儿以后再说！”庄恕明白他的用意，心微微一颤。
这个老人，用他最大的善意，在保护他。
像扬帆，像钟西北，他们都曾尽全力，去帮助他。
他不能那么自私。
“陈医生，救护车……”
陈绍聪情绪在崩溃边缘，“你不知道我在干什么？！……”电话被陆晨曦截过去，“好的马上！”
陆晨曦踮着脚抓着陈绍聪领子，气势倒比把比她高出一个头的陈绍聪强，“你穿着白大褂呢！你是医生！”
“可是钟老师……”
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。
“啪——”她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，过了半秒，她声音颤抖，“清醒了么…”
陈绍聪偏过头狠狠抹了一把泪向急诊跑。
“都愣着干嘛！庄恕傅院长留下，其他人跟我出去！”扬帆快刀斩乱麻命令道，“陆晨曦也跟我出去。”
“我不，”陆晨曦不想出去，声音抖得不像样，扬帆揉揉额角， “你不什么你不？”
他拽着她往外走，摸到她袖管一片濡湿，“嘶——”
“陆晨曦你是不是傻？”
不用猜也知道是血了。他连忙撩开她袖子，非常随意的包扎，经过刚才的大幅度动作，血肉模糊狰狞地爬在白皙的手臂上，有些骇人。
“疼——”
“现在知道疼了？！”扬帆拉她坐下，只是皮外伤他放下心来又忍不住讽刺，“陆大夫的包扎可要重新学了。”
陆晨曦怕疼，从小就怕，这事除了她爸妈就陈绍聪知道。刚才注意力全在钟西北身上暂时忽略掉，扬帆用镊子把碎石玻璃碴挑出来，一下下都疼的发懵。她倒吸了口冷气，身体僵直。
扬帆动作其实很轻，然而她还是绷不住疼出一身汗，“你他妈包扎还不如我呢…”
她鼓着脸苦大仇深地瞪着他，眼里还隐约有碎碎的泪花一闪一闪的。
太萌了。衣冠禽兽扬院长推了推眼睛面无表情地想，反差萌。仁合院霸，平时恨不得掀了他的办公室的小炮仗。脱下白大褂，居然这么可爱。
“别……”陆晨曦看着双氧水肾都开始疼，“扬主任，云南白药行么？”
扬帆都要被气笑了，“陆大夫你多大了？小朋友都不会怕这个。”
“我不管！我不要。”陆晨曦撤出胳膊就想跑，扬帆拉着她另一条胳膊给拽回来，语气无奈，“坐下。”
“扬帆——”
“不行。你这是右手，虽说是皮外伤可是医院现在什么样子你不清楚？以后还想不想拿刀了？”
“您让我拿，我就能拿，您说是不是？”陆晨曦歪着头看似漫不经心。
似乎他们之间好好说话永远超不过十分钟。
“忍着点。”
双氧水倒在伤口，让她有种欲上青天揽明月的瞬间快感，扬帆拿起纱布给她细细包扎，末尾还打了个好看的结，“没想到您还挺有少女心。”
扬帆才扭头倒了杯牛奶给她，再回过头她就趴在他的办公桌上睡着了。
他拿她怎么办才好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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