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扬陆】手术刀与清茶 『chapter 30』
『chapter 30』
天灾已过，上级也没什么安排，工作少的可怕。
季度核算还在各科室停留，本年度基金和课题也都批完了。
偌大的仁合就他这个院长留在这儿纯属蹭空调。
他把手术排满了些。
其实扬帆曾经是一个没什么野心的人。
当然，作为胜利者这么说估计会被泼一脸茶。可真的上位后他反而觉得空，迷茫。
最喜欢的茶叶再也不愁，最喜欢的吃食几十块钱就能解决，最喜欢的地方是手术台，最喜欢的最喜欢的姑娘连个礼物都不跟他要…
可是想到她，就会想要成为更好的人，还是想要踮起脚够一够的。
最大的野心是她。
所以才想修身养性，看着自己好起来。
“扬院长。”
“嗯。”
扬院长今天对同志有着春天般的温暖，普外徐主任看他进来有些莫名其妙，“你怎么来了？”
“重新排了手术。”
“……”
扬帆很清晰看出来他眼里是“你有毛病吧”，小姑娘跟老徐脾性倒是合，动不动能炸锅的那种。哎呀怎么又想到陆晨曦了，还有再怎么合也是胸外的。
“行，你热爱岗位，我收拾烂摊子去。”徐闵撇撇嘴，“都是祖宗，都得哄着。”
“怎么了？”难得见他吃瘪，扬帆也好奇起来。
“外科都是一家，你能不知道什么事？”徐闵揉着眉心，那道皱纹确实怎么也下不去了。“小封那事，从神外闹到普外。现在开始说我们操作不规范。”
“胸外这边林皓的事也没解决呢，死咬着不放。”扬帆太理解他，也太理解这群被冤枉的小孩。都是从那时候过来的，不忍心苛责。
“不过小陆挺聪明把事儿给平了。你赶紧给提副高调回胸外，不然成天待在急诊太亏了。”他紧跟着又一句，“老往神外凑，是不是看上老二了？不过孩子倒还真是好孩子…”
扬帆推眼镜的动作缓在半空，“叫你一声老师还真把自己当老师了，傅院长还没说话呢。”
他接着补刀， “你和老陈是不是一块从婚介所出来的？”
“…他俩自己都没着落，”徐闵撇嘴，“就是害怕这两祖宗能把仁合掀了去。”
“忙你的事儿去，红娘。”
“副高~”
“你管的也太多了。”扬帆换好手术服，关上柜子，“给我看好陆晨曦别让她惹事了。”
“我这不是害怕么，我去了啊。”
陆晨曦刚下手术台。
“陆晨曦，你胆儿越来越大。”封澄递给她一瓶水，“刚才血量太危险了。”
“不好意思，胸腔血都是喷出来的量。”
“哦这我是倒是忘了。”二师兄笑了，“英雄，你回急诊？”
“你真逗，不然神外给我开工资？”陆晨曦撇嘴，“急诊忙着呢，师兄你这个挂职人员慢慢玩。”
“你他妈原来是医生！”
完蛋。
真摊上事儿了。
“我什么时候说我不是个医生了？”陆晨曦一边把二师兄往科室里推一边强装镇定，“您怎么又来了。”
“你别给老子躲！”
“你他妈连女人都打？”二师兄拽着她手腕往身后一拽，另一只手张开握住他拳头，狠狠闭了闭眼克制着，“我尽力了。”
怎么就是不信呢？
他是医生不是上帝啊，阎王让你三点死，他都没法拖到三点零一。
“我不就没给你们红包么！…”他高声叫嚷着，陆晨曦也懂这种被误解的苦，按下脾气，“大哥，封医生是神外最好的医生之一，绝对不会因为一些其他原因……”
“你们都是一伙的，庸医！”他嘴里不干不净的，句句戳着他的痛点
“我现在不是个医生。”二师兄把白大褂扔在护士台，“你要打架么？”
“你也疯了吧！”陆晨曦不可置信一把把他推进休息室，正好普外徐闵也过来，“小陆，你走吧，这事跟你没关系。”
陆晨曦生拉硬拽着二师兄上天台，“黄东东，替我一会儿班行么，拜托。”
挂了电话，她脸色一沉，“封澄你还有胆子说我？我被他们推搡都得装孙子一样认错，您倒好动手？”
“你觉得你打了他哪个医院敢要你？！”
二师兄蹲在栏杆前面，点了根烟声音喑哑，“对不起。”
“我们尽力了，对吧。”陆晨曦把白大褂放在围栏上，盯着它在风中飘飘扬扬。
她看着眼圈微红的他突然就想到了那天的扬帆。
“二师兄，我们尽力了。”/ “我想辞职了。”
两个声音叠在一起，重若千金。陆晨曦诧异地蹲在他面前，“为什么啊，就因为这事？二师兄不会影响你升正高的，院里都是向着你的。”
“你之前为什么想走？”他平静地吸了一口烟，避开她在下风口吐出烟圈。
陆晨曦哑口无言…
因为她想把行医生涯，停止在她认为对的事情上。
他们都一样。
“我不是什么一把刀。”
封澄只想做个普通人，不想当什么神外天才。
父母，朋友，嘴上说着你健康快乐就好，可你真的只是健康快乐他们又不满意了。
要你成功。
要你成为夜空中最闪亮的星。
要你成为他们的骄傲。
到底被爱的是封澄这个人，还是他拿手术刀的天赋？
他觉得前所未有的落寞。
“师兄，不能让你看完别人笑话，不让别人看你笑话吧。你要是想哭，陆哥肩膀给你靠。你知道我当时想的什么么？”陆晨曦背过身，“我想的是，你说我这么走了。多对不起老头儿们啊。”
陆晨曦手里转着她急诊科的胸牌，脑子里却是以前听过的一些话。
“今年胸外不行啊？”
“是啊！连陆晨曦的名字都没见着。”
“哎呀我们都以为她稳上副高。”
“傅院长给她撑腰呢，后台那么硬，业务水平又一流，连个副高都评不上？”
“毕竟还年轻。”
“换作我是陆医生绝对憋出抑郁症，手术加台也开不完，还有压死人的课题，升不上还带不了学生供使唤。”
“难道不是因为她投诉率太高了？”
人群中忽然“哄”的一下笑开。
她也跟着笑了，二师兄不解，“师哥，我多一分钟都不敢松懈。多少人等着我摔下来就像多少人等着看你摔下来一样。”
“你记得几年前我那台胸腔镜么？”
“嗯。”
当然记得，简直全省瞩目。
“我其实怂了。”陆晨曦嘿嘿一笑，让人有点难受，“咱们这个圈子里，信誉比职称更重要。”
“如果开砸了，毁掉的是我主刀的信誉，是胸外科，仁合的地位，再讲大一点，甚至是嘉林医科大的地位。”
“那我能怎么办，硬着头皮上呗。”
她嘴上说的轻松，他懂她的压力。一个主治大夫，别说正高连个副高都不是，开了一个那么新的课题。
一病区主管。
明升暗贬，职称不变，平白多了好多活儿。
“仁合规定五点整下班，我就没有一天是八点前下台的。”
所谓主管也就意味着，即如果本来一天要开十小时的刀，现在整整翻了一倍。
反正你有能力嘛，那就能者多劳呗。
反正你不是要平步青云的嘛，一个外科医生凭什么平步青云？还不是靠一双手？
那你就开呗，划了相当于一般医院一个科室的床位给你开，总够了吧。
“我玩不过扬帆，我认了。”
她默了半刻，手里一下下掂着急诊科的胸牌，“都说我欺负老实人，真是……”
谁欺负谁啊。
二师兄把烟掐灭，伸手摸了摸她头发，短短的手感不错，“委屈你了。”
“我工资高啊，我跟你说我都可以申请体制内主治医生的最高工资记录。”陆晨曦没心没肺地冲着他笑， “你辞职了，陈老师他怎么办。”
“我就一说。”
“呵，啊卧槽！”陆晨曦一个失手，胸牌消失在他俩视线内……
……
……
……
……
“不会砸死谁吧？”陆晨曦有点懵地看着手，“快快快跟我下去找。”
“就你这手抖的，以后别跟我们神外蹭手术！”
“别逼逼！快找！”
陆晨曦没看见，躲在柱子后面抽烟的扬帆。
“这丫头……”
什么都不问，什么都不说。
明明心里都清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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